倪瓒的洁癖与清冷

发布时间:2024-03-27 20: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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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标题:倪瓒的洁癖与清冷

古代书画大师崇尚淡泊高雅者如云,但在实际生活中以“洁癖”闻名的却不多。元末明初画家倪瓒绘画风格遒逸清冷,在生前就享有盛名。至明清,倪瓒声望更高,其书法作品也备受喜爱,董其昌便赞其书法曰:“倪自作一种调度,如啖橄榄,时有清律颊耳。”另一方面,倪瓒的种种“洁癖”行为也成为人们的谈资,在明清笔记中多有记载。

倪瓒的“洁癖”心理从何而来?这种心理又对他的绘画有何影响?

富家子弟的坚持

倪瓒是江苏无锡人,浸润在江南文化中,他从小就喜爱书画,对政治兴趣不大。与历史上很多书画家一样,倪瓒从骨子里就对俗世有种疏离感,说他逍遥事外也好,不通人情也罢,倪瓒总是给人一种高冷的姿态,甚至让人捉摸不透,难以理解。

倪瓒的高冷特质,可能与他的早年经历有关。倪瓒出生在一个物质优渥的家庭,从小就养尊处优,最大的兴趣就是读书。当时,他家里有一座藏书阁,经史子集,无所不包。倪瓒不太喜欢与人交往,从小就喜欢独自呆在书斋里,研读古往今来的圣贤书籍。这一方面培养了他的君子之风,没有变成纨绔子弟,另一方面,也让他的性格变得清高孤傲。在灵魂栖息的一方天地里,他就是唯一的主宰,任何闯入这个纯粹空间的人,都得经过他的同意。

倪瓒能过上这样闲适的生活,离不开家族的荫蔽,特别是兄长倪昭奎的保护。倪昭奎是元朝道教圈子的中上层人物,享受不少特权,倪瓒也能免于缴纳税赋。这让倪瓒的早期生活得以悠游自在。

但就在倪瓒即将而立之年的时候,倪昭奎去世了。倪瓒继承了家业,但他不事生产,不懂经营,很快就家道中落了。到了中年,倪瓒长期在寺院生活,凭借化外之人的身份,还能勉强度日。他物欲很低,倒也能安贫乐道,可生活中的不幸接踵而至,妻儿早丧、幼子不孝,这让他原本就不多的生活乐趣,变得近乎于无。晚年的倪瓒郁郁寡欢,只能寄情于山水与书画之间。明初,朱元璋为了安抚旧派文人,曾派人邀请倪瓒出来做官,但他早就厌烦了尘世间的各种羁绊,便婉拒了。洪武七年(1374),倪瓒病逝,享寿74岁。(《明史·倪瓒传》)

元末明初之际兵荒马乱,倪瓒能幸存下来,并活到古稀之年,其实也不容易。更不容易的是,倪瓒一直是用自己喜欢的方式、独立的姿态去生活,既不谄媚权贵,也不取悦旁人,只是孤独地徜徉在精神的天地之间,虽有孤独、贫苦,却也丰饶、美好。

倪瓒最让人不解乃至引人诟病的,就是他始终改不了的洁癖。据倪瓒《清閟(bì)阁全集》记载,他有段时间住在别人家里,仆人出门打水,挑起重担,前桶水是用来喝的,后桶水是用来洗衣服的。这本来没什么问题,但倪瓒看到仆人行为粗鲁,总担心他弄脏饮水,竟然坚决不喝前桶水,也只用后桶水洗脚。

另据明代文人王锜所著的《寓圃杂记》记载,有一次,有人想进倪瓒的书阁看看,他死活不让,生怕别人弄脏了他的房间。对方说了一堆好话,倪瓒才同意人家进来了。不知道是幻觉还是真的,倪瓒觉得别人好像在他的房间里吐了一口痰,就变得疑神疑鬼起来,在房间里到处寻找和清理,却没发现任何污秽之物。找了半天,在院子里的梧桐树下,他才发现那口痰,感觉自己整个住所都被污染了。他赶忙叫人一起来清洗梧桐树,从上到下,来来回回,用清水洗濯好久。连续好几天如此,这梧桐树竟被水浇死了。此事传到外人的耳朵里,倒是很少有人指责那个吐痰的人,反而对倪瓒的做法难以理解,他的怪癖也由此传开,成为人们的笑料谈资。

对于茅厕这样的五谷轮回之所,倪瓒更是避之不及。虽说人难免有三急,但倪瓒还是尽可能地让厕中污物远离自己。据顾元庆《云林遗事》记载,倪瓒家的厕所“以高楼为之”,高楼下面有一个敞口的木格子,里面垫上很多雪白的鹅毛,污秽落下之时,正好能被扬起的鹅毛覆盖,也不会有难闻的味道。

倪瓒也因为自己的洁癖而吃过亏。据冯梦龙《古今笑史》记载,有一次,倪瓒的母亲病重,请江浙地区的名医葛可久来看病。这位葛大夫要求倪瓒骑着他心爱的白马来迎接。那天下雨,道路泥泞,倪瓒的白马被弄了一身污泥。而后,葛可久又要求上倪瓒的书阁看书,倪瓒不得不答应,结果葛可久穿着鞋就上去了,还把倪瓒珍藏的古玩书籍翻得一团乱。倪瓒气得不行,但为了给母亲看病,终于还是忍气吞声了。最后他放出话来,说现在是为了母亲才忍受葛可久的种种行径,要是将来自己生病了,就是病死了,也不会再找他看病。

或许,倪瓒的洁癖,也是这位落魄富家子弟的一种坚持。

清冷简洁画如人

有人将心理学上的洁癖视为一种人格障碍,但在不影响日常生活的前提下,洁癖也不算多么严重的心病,只是一种比较特殊的心理现象。但倪瓒的洁癖显然是有些严重的,这不仅影响了他的生活,也影响了他的绘画风格。

收藏于故宫博物院的《幽涧寒松图》,就呈现了典型的倪瓒式画风。此作是倪瓒为友人周逊学所画的,画中松树孤倔挺立,山水线条简单,萧萧索索,留白很多。画面左上角还有题诗,“秋暑多病暍,征夫怨行路。瑟瑟幽涧松,清荫满庭户。寒泉溜崖石,白云集朝暮。怀哉如金玉,周子美无度。息景以桥对,笑言思与晤。”寥寥几笔,就勾勒出一幅山水画卷。

倪瓒还有一幅《竹枝图》,画中是倾斜的墨竹,还有题诗:“老懒无悰,笔老手倦,画止乎此,倘不合意,千万勿罪。懒瓒。”这竹子就像倪瓒自己,看起来慵懒、散漫,其实内心有笃定的追求,看似脆弱,实则坚韧。《竹枝图》同样留白很多,有一大半画幅都空无一物。可惜,现在的画上有不少明清篆刻家的印章,还有乾隆皇帝的御笔题诗,反而让墨竹的空灵感和洁净感少了许多。

倪瓒的其他一些画作和题字,也都是遒逸清冷的风格。如《梧竹秀石图》中梧桐、石头都孤零零的,配有题诗:“贞居道师将往常熟山中访王君章高士,余因写梧竹秀石奉寄仲素孝廉,并赋诗云:高梧疏竹溪南宅,五月溪声入坐寒。想得此时窗户暖,果园扑栗紫团团。”

《秋亭嘉树图》更是大量留白,小树孤倔,远山茫茫,有倪瓒自题:“七月六日雨,宿云岫翁幽居,文伯贤良以此纸索画,因写秋亭嘉树图并诗以赠。风雨萧条晚作凉,两株嘉树近当窗。结庐人境无来辙,寓迹醉乡真乐邦。南渚残云宿虚牖,西山青影落秋江。临流染翰摹幽意,忽有冲烟白鹤双。”

倪瓒的书法作品也是如此。如《静寄轩诗文》,字迹规整隽永,文雅秀气,远看有点像馆阁体,但细看,却能发现其中的妙处。或许是倪瓒极其看重自我的感受,尊重内心的声音,让他的精神世界丰富而强大。这幅字是在他71岁时写的,但一点没有凋败、滞涩之感,反而坚韧遒劲,如同苍老而顽强的梧桐树,孤独地向上生长着。

古代不少文人都有精神洁癖,对于那些自己看不惯的事情、不想接触的人,都保持足够的距离。不论是“心远地自偏”的陶渊明,还是“梅妻鹤子”的林和靖,都是远离世俗尘嚣的精神洁癖的体现。但是,精神洁癖和生活洁癖不是一回事,前者多因观念而起,后者则是深入人格的思维惯性,紧靠改变认知观念是很难调整的。虽然历史资料没有告诉我们倪瓒洁癖的具体形成原因,但通过他诸多反常态的表现来看,其洁癖心理是贯穿一生的,并不会因为外部环境的变化而变化,也没有随着岁月的增长而淡化。

到了晚年,倪瓒的洁癖越来越严重了,有些人以为他只是特别讲卫生,不明白其中的心理机制,对他也有诸多不解和偏见。倪瓒的朋友不多,但名气却很大,很多人都仰慕他的名声,想跟他交往,但倪瓒交往的圈子,大多限于比较志同道合的文友。有些人因此觉得他不过是摆摆架子,没有什么真本事。即便是倪瓒的朋友,有时候也难以接受他严重的洁癖。不过,倪瓒也完全不在乎外界的评价,继续我行我素。

排除强迫心理的因素,倪瓒的洁癖还有一层“爱自己”的特点。他不像很多人那样,有明确的社交意识,并不把自己当成社会环境中的一员,他只从自己的角度出发,去理解这个世界,所有的思维溯源,都在于如何与自我对话。这并非自私,而是一种自我主体意识强烈的表现,只是多数人做不到这样,反而显得倪瓒很另类了。

根据《古今笑史》的记载,如此爱干净的倪瓒却在晚年因琐事入狱,被关在又黑又臭的监牢里。常言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但倪瓒还是有一身傲骨,他竟然要求每次狱卒送饭的时候,都得把餐食端过头顶。狱卒不解,就问他原因,倪瓒不回答,旁人说道:“他是怕你的吐沫落到饭里!”听罢,狱卒勃然大怒,不仅故意拿污秽之物恶心倪瓒,还把他锁在粪桶旁边。虽然有很多人为他求情,倪瓒最终免于折磨,但他还是因为过度气愤而患上了脾泄的毛病,大概还是被暗无天日的监牢的污秽恶心到了。倪瓒自以为洁身自好、干净清爽了一辈子,到头来还是被污秽缠身,不能不让人慨叹命运的荒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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