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看你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重读《聊斋志异·药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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蒲松龄在《聊斋志异》里讲的这个关于药僧的故事，和兰陵笑笑生在《金瓶梅词话》里讲的关于胡僧的故事，可以等量齐观。

有意思的是，在《药僧》这个故事里，主人公和西门庆居然一样都是山东人，只不过在《金瓶梅》中西门庆是山东清河人，而这位在蒲松龄笔下不知其姓名的“某”，则是山东济宁人。

这二人遇见药僧或胡僧的地方也是惊人地相同，都是在一座寺庙里，这位“济宁某”是在一座野寺里，遇见了这位正“向阳扪虱”的这位游僧。而西门庆则是在城外的永福寺里，遇见了那位西域胡僧。

这位济宁某见这位游僧“杖挂葫芦，似卖药者”，大概古时卖药的标配是必携带一葫芦，所以至今还留下一句俗语——不知道你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便开玩笑似的问道：“和尚亦卖房中丹否？”

而《金瓶梅词话》中的西门庆，见到书中那位形骨古怪，相貌掫搜的和尚颇感好奇，一问之下，这位和尚自报家门：贫僧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乃西域天竺国密松林齐腰峰寒庭寺下来的胡僧。云游至此，施药济人。西门庆便将他请至家中，好酒好菜招待一番之后，便开口向他求房中术的药儿。

这位胡僧取出随身携带的药葫芦，倒出百十丸药来，特别交代每次只能用一粒，千万不能多了，而且必须要用烧酒吞服。又捏下二钱一块的红膏，嘱咐每次只能用二厘，不可多用。

但西门庆得寸进尺，以“传药须传方”为借口，想要出巨资向这位西域胡僧，索要房中术的药方。被这胡僧以“贫僧乃出家之人，云游四方，要这资财何用？”为辞，加以婉言拒绝。

西门庆后来纵欲而亡，细究起来胡僧药也是“罪魁祸首”之一。

好了，咱们回过头来再说说《聊斋志异》里的这位“济宁某”，在得到这位药僧的肯定回答：“有。弱者可强，微者可巨，立刻见效，不俟经宿”之后，喜不自胜，当即买下一丸服用。

又趁这位药僧出去解手的工夫，从他的褡裢里偷出二三丸吞服。当然这个后果就非常严重了，蒲松龄老先生最后含蓄地说道，后来这位济宁某”解衣自视，则几与两股鼎足而三矣。”

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在《聊斋志异》或是《金瓶梅词话》这样的中国古典小说当中，为什么这些和尚葫芦里卖的都是房中药呢？作为“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的这些讲究净欲修身的和尚僧人，又为什么如此热衷于房中药呢？

附：《聊斋志异·药僧》

济宁某，偶于野寺外，见一游僧，向阳们虱[1]；杖挂葫芦，似卖药者。 因戏曰：“和尚亦卖房中丹否？”僧曰：“有。弱者可强，微者可巨，立刻见效，不俟经宿。”某喜，求之。僧解衲角，出药一丸，如黍大，令吞之。约半炊时，下部暴长；逾刻自们，增于旧者三之一。心犹未足，窥僧起遗，窃解衲，拈二三丸并吞之。俄觉肤若裂，筋若抽，项缩腰橐，而阴长不已。大惧，无法。僧返，见其状，惊曰：“子必窃吾药矣！”急与一丸，始觉休止。解衣自视，则几与两股鼎足而三矣。缩颈蹒跚而归[7]，父母皆不能识。从此为废物，日卧街上，多见之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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