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鲁克纳鸿篇巨制第八交响曲中的“成熟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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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年11月14日星期四晨）

作者/齐一民

剧场：国家大剧院·音乐厅

时间：2024年11月13日星期三

演出：慕尼黑爱乐乐团

指挥：图冈·索契耶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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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开演前，我对老同学王鹏说：“咱们中场的时候见啊！”没想到，我说的那句话用我们小时候的话说是“现了大眼”——因为布鲁克纳第八交响乐压根就没有中场，是90分钟连贯的四个乐章，你看，门外人就是门外人，即使装高雅、在真正高雅和真正专业的人面前——比如听说那句话周边的音乐人士来看，我就是个大傻瓜——这，也正如我从前老是歧视其他“不懂音乐”的人、在不该鼓掌之处瞎鼓掌——十分相似。

昨晚大剧院音乐厅真是由最牛乐队——慕尼黑爱乐乐团和最牛观众组成的，庞大的德意志乐队不用说，观众呢，比如我前面两个男孩儿都能从始至终和台上那位著名指挥同步地做着指挥的手势，这使得我这个外行听众感觉压力山大——然而，老齐也有我的长项啊，我的长项或许就是老年人对音乐所传达信息的理解力，我理解那排山倒海气势如虹音响中的message——布鲁克纳想要倾诉给我们后人的意思，那就是天国的神奇境界、就是天堂中的辉煌壮美，就是另外一个世界——假如有的话——的可爱可亲。

在近期连续失去四位好同学和旧同事之后，我就更加愿意相信paradise——“天国”那个场所的存在了，而宗教情结深厚的布鲁克纳书写的音符最能谱写证明给你那天国不可否定的存在，它至少存在于华丽雄浑的音乐景观之中，存在于那无与伦比的美乐盛宴之中、存在于舞台上各种能奏出奇妙声音的乐器上面，你似乎能听到看到触摸到布鲁克纳的灵魂、十九世纪的灵魂、无数亿个早已从这个星球上腾空而去的灵魂——因此你几乎可以猜测到人的灵魂也许不会彻底死亡，也会在另外一个更加美丽的新世界中更加快活更加无忧无虑无牵无挂无厘头地——比如像王鹏和本人这类老年人一样在艺术欣赏中鲜活而有情趣地留存下去。

是的——无厘头，几乎没有能让你听后过耳不忘能哼唱出来的主旋律，这就是布鲁克纳和他师父瓦格纳音乐的特色，起先不习惯，但多次听后发觉这种无主旋律但细节——比如乐器的配置和音节之间的协调，正是我等老年“成熟人”最最需要的——成熟人还需要用几段旋律“兜着”么——成熟美在精益求精之处、成熟美在哲理纵深之地，成熟美在艺术整体的感觉和氛围——为了那氛围我们宁可不要贯通全局的主要旋律，因为那太幼稚太简单，成熟美在缝隙间、在和弦里，哦，当然，成熟美也在于开场前还不知道“伟大的布八”压根就没有中场休息、听完后却大言不惭地侃侃而谈之人的口舌之间。（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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