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说节气 | 立夏：花红柳绿好戏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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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标题：戏说节气 | 立夏：花红柳绿好戏多

开栏的话

“二十四节气”是农耕文明的智慧结晶，中国古人顺应农时，观察天体运行、自然物候等变化规律，形成了独特的知识体系。而中国传统戏曲，则是古人在农闲时节放松娱乐、自然生发的民间艺术，恰与“二十四节气”相辅相成。正所谓劳逸结合，成就了中国独具一格的农业文化。

本版特推出“戏说节气”栏目，特邀著名剧作家张永和先生为您讲述“二十四节气”与戏曲的故事，体会中国传统农业文明的趣味与韵味。

立夏是夏季的第一个节气，标志着“春已尽”，仿佛对春天大呼一声“再见了”，满心欢喜迎接夏天的到来。

“立夏”的“立”字大有来头，表示万物茁壮成长，春天播种的庄稼进入了蓬勃的生长季节。夏季日照增强，气温渐高，于是人们脱下厚袄，长衫单衣开始露面。有时，天公作美，小雨淅沥，时滴时停，滋润大地，一派繁茂的景象。

周代，天子在立夏这一天亲自率领三公九卿大夫到南郊去迎夏，祭祀炎帝、祝融。汉代承袭这一重大仪式，“车服皆赤”，红色正寄托着人们在这一时节的美好愿望——风调雨顺、物产丰收、国泰民安。

《柳荫记》：梁祝初夏小别离

初夏良辰美景，走进戏园，更是别有一番趣味。立夏时节，最适合看经典好戏《柳荫记》。

《柳荫记》这出好戏，于1953年在中国京剧院上演。该剧由剧作家马彦祥根据同名川剧改编，资深导演郑亦秋执导，有“通天教主”美誉的王瑶卿作曲。而男、女主角，则由杰出的小生和青衣艺术家叶盛兰、杜近芳扮演。

《柳荫记》的故事内容非常感人，主人公是梁山伯与祝英台，这对苦命青年男女为追求婚姻自由，不惜以命相争，双双殉情而死。当时，这部作品令台下观众动容，更有甚者热泪盈眶。1953年，正是全国轰轰烈烈宣传《婚姻法》的时候，《柳荫记》所用梁、祝的题材，更具有特殊意义。

《柳荫记》前半部分充满喜剧色彩，后半出戏则转为凄苦悲情。其中，喜剧的代表是第四场“下山”，情节是笃诚厚道的梁山伯，送女扮男装、蕙质兰心的祝英台，离开杭城尼山的书馆下山回家。时值初夏时节，一路柳枝轻拂，柳荫尚疏，偶见花果，风景宜人。两位书生头戴学士巾，足蹬厚底靴，身穿花褶子，可谓风度翩翩。此时，梁山伯不无遗憾地回忆起三年前柳荫下的结拜，唱道：“想当初我把书馆来上，绿柳红杏好风光。”此句点出来他们正是在初夏时刻相逢，今日又是在初夏时节相离。

一路行来，祝英台屡次用小计谋，希望梁山伯能够明白她是女儿身：池塘内一双类似比目鱼相傍的金鱼，微风吹动的荡漾水波，一对形影不离的鸳鸯……但无论怎样暗示，这个呆头鹅似的梁兄就是悟不透玄机。最后两个人还是恋恋不舍地分别了。

这个令人莞尔的情节，就发生在美丽的初夏。等到梁山伯再拜访祝英台时，却没有这样的好天气了，而变成了西风凄凄的寒露时节，足见经典戏曲之内容设计、情感氛围，与节气物候紧密相应。

《锁麟囊》：亭中避雨巧相遇

京剧《锁麟囊》是一出既叫好又叫座的优秀传统保留剧目，乃是著名剧作家翁偶虹先生为程砚秋先生“量身定制”的代表杰作，题材取自清代文人胡承谱在《只麈谭》中所载的一则故事，现已成为程派经典剧目，每每上演，便会引来观众如潮。

凡是观看过京剧《锁麟囊》的观众，大多会被《春秋亭》那一场突如其来的情节，以及沁人心脾的唱腔所吸引。说来也怪，阔绰的薛湘灵和贫穷的赵守贞，本来是风马牛不相及，万不能发生纠葛的。多亏了初夏时节那时滴时停的阵雨，使两个身份悬殊的少女在春秋亭因避雨而相遇。

赵守贞感慨身世悲凉的一哭，引起不晓愁苦为何物之薛湘灵的注意，她命梅香询问，在了解情况以后，赵守贞的经历引起了她深切的同情，才唱出：“听薛良一语来相告，满腹骄矜顿雪消。人情冷暖凭天造，谁能移动他半分毫。我正不足她正少，她为饥寒我为娇。”薛湘灵还善心大发，毫不犹豫地要“分我一枝珊瑚宝，安她半世凤凰巢。”更大展君子风度，施恩不求回报，一再嘱咐梅香：“忙把梅香低声叫，莫把姓名信口晓。”她当时只是求得自己良心上的满足，从心底唱出：“麟儿哪有神送到，积德才生玉树苗。小小囊儿何足道，救她饥渴胜琼瑶。”

春秋亭避立夏阵雨，薛湘灵一念之德，方才引出之后一大篇花团锦簇的戏文。

《打樱桃》：樱桃树下获爱情

立夏不是要吃甜果儿红樱桃吗？一出绝佳的玩笑戏《打樱桃》，正应时当令。笔者年轻的时候看过这出戏，由北京京剧院的丑角艺术家马富禄和花旦艺术家小王玉蓉演出。

此剧又名《文章会》，剧情很简单，说读书人丘生与书童秋水赴试落第，寄居在姑父穆员外家。丘生的表妹穆女和丫环平儿因在花园击打树上的樱桃吃，与一墙之隔的丘生相遇，二人一见倾心，后他们均思慕成病，平儿代为撮合。丘生姑父邀丘生赴寿山文章大会，秋水设计要丘生假装坠马受伤，以此为借口先回去与穆女相会。同时，秋水追慕平儿，却未得好感。后来穆员外赶回家，乃逼丘生赴试而去。

这是一出吹腔戏，说明此戏很古老，可能来自于徽剧。《打樱桃》虽是一出才子佳人戏，但剧中的主角却是身份低下的书童和丫环。书童秋水在剧中随机应变，插科打诨，抖出的包袱可笑又不会流俗，颇有机趣。如他和穆员外对话，常常不着边际，穆员外每每答曰“淡话”二字，有一次秋水报：“门外来了一大车盐。”穆员外照例又答曰：“淡话。”秋水马上接：“这么多盐，你还觉得淡呀？”引起观众哄堂大笑。

笔者还记得当年看马富禄扮演的秋水，嗓子响亮清脆，运用笑料时，迟疾顿挫，节奏特别合适，引得观众乐不可支。而小王玉蓉扮演的丫环平儿，身段极为玲珑俏丽，一颦一笑，宛如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所念京白又颇有韵味，悦耳好听，所以尽管是一出玩笑戏，还是让观众觉得过瘾。丘生和穆女这一对恋人，是因为初夏期间花园打（击打）樱桃而相识、相恋，也确实得感谢这个生长甜果儿的时节。

补白

在民间，立夏有着许多独特民俗。其中最流行的、也是最受孩子们喜爱的活动是“斗蛋”。这天，家家户户煮鸡蛋，但不能煮破了，煮熟了以后要在凉水中浸泡，然后涂上五彩的颜色，变成“彩蛋”。成为“彩蛋”之后，再套上丝制网袋，挂在孩子的脖子上。之后，孩子们便一群一伙地进行“斗蛋”游戏。

彩蛋分两头，尖者为头，圆者为尾。斗蛋怎么斗法？孩子们各持自己的彩蛋，蛋头对蛋头，蛋尾对蛋尾，一个一个地斗过去，也就是两蛋相撞，破者为输，最后分出胜负。蛋头胜者为第一，成为“蛋大王”；蛋尾胜者为第二，成为“小王”或“二王”。这时孩子们哈哈一笑，无论是整蛋或者是破蛋，剥下蛋皮仍可以入口解饥。如今还有些小朋友们会玩这种游戏，挂在脖子上的网装彩蛋画着五颜六色的卡通人像，然后兴高采烈地去撞蛋，最后不论输赢，剥皮后的鸡蛋都做了腹中餐。

立夏还有一种“称人”的民俗。这一天，在古代的农村村头或是城中的街口，会挂起一杆大木秤，秤钩钩上一个结实的木凳，大家轮流坐在凳子上称分量。负责称人看分量的那位师傅，一般还都得有些专业的知识，称完后还要看人下菜碟儿，根据不同的人说不同的吉利话。比如说称老人，要说“秤花八十七 ，活到九十一”，老人谁不爱听寿享九旬的吉利话呢？称年轻姑娘要说“一百零五斤，员外人家找上门，不肯不肯偏不肯，状元公子有缘分。”偏偏要把这姑娘的分量说得很轻。要是称小孩，则又是一套歌词：“秤花一打二十三，小官人长大会出山，七品县官休犯难，三公九卿也好攀。”这一套套歌词，念得滚瓜烂熟，无非是在立夏这一天，取吉祥之意。这一习俗还有后续，即到了立秋那一天，原班人马再称一次，看看经过这一夏季的辛苦劳作，体重减了多少，也标志着这个夏天卖了多少力气。夏天既是人们劳动量最大的季节，也是人们减肥的好日子，整天下地劳动，出一身透汗，不由得您不瘦。

立夏时节，樱桃熟透，味道鲜美，轻咬一口，满口生津，正代表着甜美日子的到来。这一时节不仅有佳果在盘，更有繁花待赏，最引人注目的便是牡丹芍药。如今，河南洛阳国色天香的“花王”牡丹，山东菏泽（曹州）妖娆多姿的“花相”芍药，都在笑脸迎宾，让人们沉醉在初夏的美好画卷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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