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过流亡作家的眼，我看到了一个民族的深重苦难

发布时间：2024-05-08 08:33

中世纪欧洲的封建制度下，国王、贵族和农民形成了一套等级森严的社会结构。 #生活常识# #历史文化常识#

原标题：透过流亡作家的眼，我看到了一个民族的深重苦难

题图：阿提克·拉希米

2008年，法国最负盛名的龚古尔文学奖，颁发给了一位流亡法国的阿富汗作家阿提克·拉希米。

他以诗性的文字、切肤的洞察力和电影般的叙事技巧，呈现了阿富汗人民的真实生活和内心世界。

在那片饱经磨难的土地上，在灰暗的世界一隅，数万普通民众究竟是如何生存的呢？《坚韧之石》是一首炽热的女性颂歌；《土地与尘埃》则是战火与烟尘混合眼泪汇成的故事。

一个被乱世和婚姻所禁锢的女人、一个因战火失去家园的老人、一个被轰炸夺走听力的孩童，他们的故事或许发生在阿富汗，或许也发生在别处。在某种意义上，这不仅是两部文学作品，它们更是历史的见证，是生命的呐喊。人们应当记住，战争给我们留下的是什么。

今年4月，这两部作品终于得以引进中国。今天将为大家分享书中精彩的片段，一起感受这位流散作家笔下趋近真实的阿富汗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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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过流亡作家的眼

我看到了一个民族的苦难

文|阿提克·拉希米

《坚韧之石》节选

女人再次出现时，披头散发，目光迷茫。她绕了几步，走过来，斜倚着男人的头。“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我的力量正在一天一天地衰竭。我的信仰也一样。你得理解我。”她爱抚着他，“我希望你能思考，能听到，能看到……看到我，听到我……”

她靠着墙，安静地度过了一段漫长的时间——也许是念珠转了十几圈的时间，她还在随着男人呼吸的节奏拨动珠子——她在反思，进入人生的幽处，携着回忆回来：“你从来不听我说话，你从来没听过我的话！我们从来没有谈论过这些事情！我们都结婚十多年了，但我们共同生活的时间只有两三年。不是吗？”她数了数，“没错，十年半的婚姻，三年的共同生活！我现在才开始算。我今天才意识到这一切！”

图源：电影《忍石》剧照

一个微笑。一个极短的苦涩微笑，便代替了一千零一个词，诉尽她的遗憾，她的懊悔……

但很快，回忆又夺取了话语权：“那时候，我甚至没有质疑过你的缺席。对我来说如此理所当然！毕竟你是在前线。你在以自由的名义、以真主的名义战斗！这就让一切都变得名正言顺。也让我充满希望和自豪。仿佛某种形式上，你是在的，在我们所有人当中。”她的双眼穿透时间，又回望到……“你的母亲，顶着她丰满的胸脯来到我们家，向我妹妹提亲。但还没轮到她结婚，所以轮到我了。而你母亲只是简单地回答了句：‘好吧，没关系，那就她吧！’然后在我倒茶的时候，用粗粗的食指指着我。我在慌乱中打翻了茶壶。”她用手掌遮住自己的脸。出于羞愧，又或者是为了赶走脑海中婆婆的形象，她婆婆那时一定在嘲笑她。“你呢，你甚至毫不知情。我父亲本来就日盼夜盼，当然毫不犹豫地接受了。他根本不在乎你的缺席！你到底是何方神圣？根本没人知道。对我们所有人来说，你只是一个名字：英雄！而且就像所有的英雄一样，不在！对一个17岁的女孩来说，与英雄订婚是很美好的。我告诉自己：真主也不在，但是我爱祂，我信仰祂……

总之，在没有未婚夫的情况下，我们就办了订婚庆典！

图源：电影《忍石》剧照

你母亲说：‘很好，胜利就在眼前了！很快战争就会结束，就会迎来解放，我儿子就会回来！’将近一年以后，你母亲又回来了。胜利还遥遥无期。于是她说：‘把一个年轻的未婚妻放在父母身边这么久是很危险的！’所以，尽管你不在，我也得嫁给你了。在婚礼上，只有你的相片和那把该死的匕首摆在我身边，代替你出席。而我不得不再等你三年。三年！三年间，我不能见我的小姐妹、我的家人……因为处女新娘不宜和其他已婚女孩频繁来往。真是胡扯！

我不得不和你母亲睡在一起，她在监护我，或者说在监护我的贞操。而这一切在每个人看来都那么稀松平常，那么理所当然。甚至对我来说也是如此！我没有名义感到孤独。晚上和你母亲睡一起，白天和你父亲聊天。幸运的是，还好有你父亲。多好的一个人啊！我只有他了。

图源：电影《忍石》剧照

可你的母亲无法忍受。她一看到我和他在一块儿，就警铃大作。她会立刻把我赶进厨房。你父亲常常给我读诗，给我讲故事。他让我读书、写字、思考。他很爱我，因为他很爱你。当你为自由而战时，他为你感到骄傲。他和我说过这些。解放以后，他才开始恨你，同时也恨你的兄弟，因为你们那时只是在为权力而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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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地与尘埃》节选

你张开眼皮，感觉全身皮肤都泡在冷汗里。如果你能安然睡一觉就好了。你已经一个星期没有睡过安稳觉了。一闭上眼睛，你就会看到穆拉德和他的母亲，还有亚辛和他的母亲，还有灰尘和火焰，还有尖叫和泪水……然后你又醒了。你的双目在燃烧，因失眠而燃烧。你目不能视了。它们已经疲惫不堪，精疲力竭。由于过度的衰竭和失眠，你每时每刻都陷在一种半梦半醒的状态里。半梦半醒之间，各种图像在你脑海里相互碰撞……仿佛你只为这些记忆、这些图像而活着。既有你经历过、但愿从未经历之事的记忆和图像；或许也有在前方等待你、而你不想经历之事的幻象。

图源：电影《土地与尘埃》剧照

“士兵说苏联人毁了整个村子。”

米尔扎·卡迪尔站到你和你的主中间。你为他祝福，因为他问了你这个问题，使你免于同主开战。你祈求主的宽恕，并对米尔扎·卡迪尔说：“这是轻描淡写的说法，我的兄弟，他们没有放过任何一条生命……我自问主在责怪我们什么……我们的村庄已经化作尘土。”

“他们为什么要袭击那里？”

“你知道，我的朋友，在这个国家，如果你问为什么，得先从让死者在坟墓里说话开始。我知道什么呢？为什么？前段时间，一帮反政府的叛军来募兵。一半的年轻人逃走了，另一半躲了起来。那群民兵借口挨家搜查，抢走了一切，洗劫了一切。半夜，从邻村赶来的人屠杀了民兵……早上，他们带着藏起来躲避红旗的年轻人一起离开……到了第二天，苏联人就来了，村子被包围了。我当时在磨坊里。突然有一声爆炸的巨响。我出门去，看到的只有大火和烟尘。我跑向我的家。为什么我没有在回家之前被弹片杀死？我犯了什么罪，被判处活着，做见证……”

图源：电影《土地与尘埃》剧照

你的喉咙打了结，泪水在眼里翻涌。不，那不是眼泪，那是你的悲痛在融化，在流走。让它流吧。

在四面墙之间，米尔扎·卡迪尔沉默得像一幅画，仿佛成了身后那幅画的一部分。

你继续讲：“我逆着大火和烟雾跑向我家。路上，我看到了亚辛的母亲。她全身赤裸着在奔跑……她没有在哭叫，而是在笑，看起来就像一个到处乱跑的疯女人。炸弹落下时，她正在土耳其浴室里……浴室爆炸了……里面的女人们死了，被活埋了……但我的儿媳……真希望我能失去这双眼，看不到她如此不体面。我试图抓住她，但她消失在火海里。我不知道我是怎么找到家的。什么都不剩了……它已经变成了我妻子、我的另一个儿子、他的妻子和他们孩子的坟墓……”

你的喉咙濒临爆炸。一滴泪掉下来，掉到眼睛下面时，被你用头巾下摆的一端接住。你接着说：“只有这个孙子活了下来。他听不到我的声音。我觉得我好像在和一块石头说话。这让我心都碎了……仅仅说话是不够的，我的兄弟，如果你不能被听到，那是没有用的，这就像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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