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探春查账,发现小姐们的脂粉钱被贪污,才知凤姐管家不易
中国四大名著分别是《红楼梦》、《西游记》、《水浒传》和《三国演义》。 #生活知识# #历史#
探春理家,有一个小小的细节,不仅可以看见探春做事的洞察力和精细,也令读者感到凤姐管家真是不容易,而平儿的解释中极力维护凤姐的心情也令人感动。
探春就头油脂粉的开支,问平儿道(五十六回):
“我想的事不为别的,因想着我们(姑娘)一月有二两月银外,丫头们又另有月钱。前儿又有人回,要我们一月所用的头油脂粉,每人又是二两。这又同才刚学里的八两一样,重重叠叠,事虽小,钱有限,看起来也不妥当。你奶奶怎么就没想到这个?”意思是小姐和丫鬟们已经每月领了用于脂粉的月例银子了,为什么买办还以此为由再每月支领二两银子,也就是说,同样的事项却开支了两遍,很显然,这是荣国府管理上的一处漏洞,专管头油脂粉的买办就是为了贪污而设的明目。
平儿的解释也很坦然地回应探春,说这件事自己已经冷眼旁观很久,各房里的姊妹用的都是自己现掏钱去让老嬷嬷们去买的好的,可见专管的买办不过买些不能用的东西来搪塞而已。这一项的每房二两银子就是给买办贪污了。
李纨对这件事也早看明白了,她说那些买办买来的东西,都是没法用的东西,也不知道他们用的是什么方法,总之买来的都是很差的。自己用的都是自己掏钱去打发奴才们再去买。
几方对证之下,就得出了结论:荣国府的头油脂粉一项完全没必要,蠲了了事。荣国府一个月少数也是白白多支出二十多两银子,一年下来也要打水漂个二百多两,刘姥姥一家人一年的生活开支不过二十两银子,也就是说,荣国府仅仅头油脂粉的滥支冒领就要损失二百多两银子。可见这位买办的厉害,也可见管理的问题。
探春抓住了这个貌似的小问题,算不算是指责凤姐的管理漏洞?不管是不是,平儿却实实在在地为凤姐进行了开脱,她解释道:
“这有个原故,姑娘(们)所用的这些东西,自然是该有分例。每月买办买了,令女人们各房交与我们收管,不过预备姑娘(们)使用就罢了,没有一个我们天天各人拿钱找人买头油又是脂粉去的理。所以外头买办总领了去,按月使女人按房交与我们的。姑娘(们)的每月这二两,原不是为买这些的,原为的是一时当家的奶奶太太或不在,或不得闲,姑娘(们)偶然一时可巧要几个钱使,省的找人去。这原是恐怕姑娘(们)受委屈,可知这个钱并不是买这个才有的……”平儿的这段话极其圆融,她表达了两层意思:
一是姑娘的月钱是纯粹的零花钱,没有指定是买头油脂粉的,就是为一时要用钱了,但管家的奶奶万一不在让姑娘(们)受了委屈,这话一说,可见是管家之人的细心周到体贴。
二是各房各自去买头油脂粉,有点不像话,哪有让千金小姐操这个心的理!所以才每个月拿出一份银子来,令买办通共买回来,按房按月分配,这才是大家族对待小姐的气派和态度。只是这件事的结果没有实现预期。
平儿要说,小姐是千金万金的贵人,一切要以服务好小姐的生活需要为重,万不可因为这点子钱财小事让小姐受委屈,这是说凤姐对姊妹们的重视和态度。
但事实是多花了一倍的钱,买来的东西却很劣质,不能用,这件事因为时间太长了,导致像探春都以为每月发给自己和丫头的月银,就是为平日买头油脂粉呢。
读者也能感觉到,就这件所谓的小事来说,平儿是个明白人,李纨也是个明白人,探春管家了,才发现了这个问题,那凤姐知不知道呢?她有没有意识到,买办不过是白白领一份银子呢?
凤姐当然知道,其实在凤姐那里,不仅仅是这项头油脂粉的支出,还有许多巧立名目的支出,这里面是荣国府复杂的人与人的关系,也有令人无奈的管理弊端,凤姐表面上威风赫赫,她也有实属自己的无奈。
首先,荣国府里的大小管家都是有抽成的,他们手里的权力并不比凤姐小荣国府的经济几乎全部依赖于田庄的收入,而田庄的管理是赖大、林之孝、周瑞等大小管家负责的,也就是说,贾府的经济管理本质是靠奴才在进行。收入的大头入库,他们也有不同标准的抽成,否则,赖大家拔地而起的花园子是从哪里来的?贾母都说,荣国府里的管家个个都是有实力的财主,比李纨、凤姐这些表面光鲜的主子奶奶要有钱的多。
所以,奴才薅主子的羊毛不但被允许,倒像是成例。难怪卜世仁都劝贾芸应该好好巴结巴结荣府的管家,说随便揽个差事也能衣食丰足。
凤姐管家不过是管管荣国府内的日常周转和对外交际的花费,对于贾府里的收入和租子,她最多也只是听听家人的回报,她管理的也不过是管家女人们,赖大可从来不向她汇报工作,赖大是向贾政汇报的,不过以贾政的糊涂,和不汇报也没有区别。
因此,贾府里的开支漏洞,大头一定在外头大小管家那里,凤姐能控制的非常有限。你知道了又能怎样?和大管家翻脸吗?
其次,裙带太多,宗族关系复杂贾芸、贾芹、贾蔷、贾菖、贾菱都是在贾琏凤姐麾下做事的,他们与贾琏宝玉等同宗同源,他们每人也都有自己的裙带和社会关系,虽然他们比宁荣两府穷,可也是宁荣二公的正经子孙,赖嬷嬷曾说贾府里有多少根红苗正的主子也吃不起饭,说的就是他们,还有那些并没有出现过的贾族子孙。
不要说他们,就算是奴才,都能翻起浪来,那位王善保家的不过邢夫人的陪房,不就因为看不上一些人,就能掀起抄检大观园这样的大事吗?所以,管理大家族,要考虑裙裙带带,明知有些事不合理,也不好打破现状。
所以,凤姐管家,旁人只看她的风光,却不知她要顾虑方方面面得罪了多少人。
最后,对错重要,平衡更重要对于探春管家,凤姐就交待平儿说:
“他(指探春)虽是个姑娘家,心里却事事明白,不过言语谨慎;他又比我知书达理,更厉害一层了,如今俗语‘擒贼必先擒王’,他如今要做法开端,一定是先拿我开端。倘若他要驳我的事,你可别分辩,你只越恭敬,越说驳的是才好……”这固然是凤姐会做人,有格局,但更重要的,是凤姐不好不方便做的事,探春做了,别人没话说,问题得到了解决,凤姐自然是轻松了,探春理家革除的一些宿弊,不是凤姐看不到,而是她很难做,就这样她还把人得罪光了,她肯定不敢也不愿去裁革宝玉、贾兰、贾环的银子,如此赤裸裸地去得罪李纨和赵姨娘。但是探春一句话就革了,谁也不敢说个不字。
这就是媳妇和姑娘的区别,这就是对错固然重要,但平衡和事出谁口更重要。
探春管家,全过程平儿都作为凤姐的代表参与,通过探春的手,做了许多凤姐不方便做的事,探春貌似和凤姐没有一次商议,但二人惺惺相惜,彼此支持,成为很有默契的人,探春对于凤姐的体恤,证明了她深刻明白了凤姐管家的不易。
本文作者:屏山品红楼
参考原著:《甲戌本脂砚斋重评石头记》《庚辰本脂砚斋重评石头记》
图片来源:《孙温绘全本红楼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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