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读丨菜市场永远热气腾腾

发布时间：2024-01-12 21: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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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慧与她的新书《在菜场，在人间》。浙江新闻微信公众号图

“菜场作家”陈慧又出书了。摆摊18年，46岁的她已经出了三本书，这一次是《在菜场，在人间》。

在很多人的印象中，菜市场是一个喧嚣杂乱的场所，经营者大多是对文墨没啥感觉的贩夫走卒。几年前，陈慧的第一本散文集《渡你的人再久也会来》出版，极大地冲击了公众的认知，“菜场作家”引发了高度关注。

陈慧是南通如皋人，幼年时被送养、少年生病，27岁时嫁到浙江余姚，中年离异……为了生计，在孩子九个月大的时候，她将一辆儿童车改造成简易手推小“货车”，车上摆满了单价几块钱、利润微薄的生活用品。

她每天凌晨四点二十分起床，喝杯热水，把早饭做好，看半小时书，六点推着小推车前往菜场。上午结束工作后，再把车推到菜场附近的姨妈家，补齐货物。每天收摊后的剩余时间，她才回到家看看书，写写东西。

但生活的坎坷，并没有阻止她追求丰盈的精神世界。她空闲时写下的形形色色的小故事，在当地的文学网站上发表，逐渐崭露头角，引发关注。2018年，在宁波“文学精品扶持项目”的帮助下，她把33个温情又残酷的人生故事集结成册，出版了第一本散文集。后来，她的书陆续出版。

陈慧起初的走红，或许与“菜场作家”给人的强烈反差相关；而能成为“长红”人物，作品本身所蕴涵的丰富价值才是关键。

蚌病成珠，生活的磨难，让陈慧成了一位“有故事的人”。包子铺的师傅、杀猪贩肉的屠夫、头脑灵活的捕蛇人、收废品的“破烂王”……在陈慧笔下，是喧闹菜场中的众生相，是平凡人的温情或悲伤。在市井烟火气中体味人生百态、酸甜苦辣，用心血和汗水炼字成文，这种真实有力的书写最能打动人心。

之前，在社会底层打拼多年的河北农家妇女范雨素，以一篇抗拒生活又颇多无奈的《我是范雨素》火爆网络。这个初中文化学历、在北京屡屡碰壁、又怀着一颗炽热文学心的原生态作家，瞬间让中国文坛荡起了丝丝涟漪，“范雨素现象”引发了公众的诸多思考。从陈慧身上，我们也可以看到范雨素的影子。

摆摊是生活，写作是灵魂。尤其难能可贵的是，陈慧和范雨素们对于写作，是出于一种纯粹的热爱，是自我纾解情绪的一种方式。第二本散文集出版之后，陈慧上了央视，还被不少平台邀请开直播，但她并没有被流量裹挟，而是继续安心当小贩、静心写作。

“写作对我而言，就是享受安宁的过程。”在浮躁的社会中，这无疑是一股清流。范雨素没想过靠文字改变生活，她写作只是为了要“做点和吃饭无关的事，满足一下自己的精神欲望”。陈慧也不认为自己是个作家，写作只是她生活的一部分，她只是用笔描述自己的真实感悟，疗愈自己的内心世界，追求精神的富足。

事实上，素人写作已经成为一股不可忽视的文学力量。刚过去的2023年，“劳动者的自我书写”在非虚构作品中的位置格外耀眼。王计兵的《赶时间的人：一个外卖员的诗》与胡安焉的《我在北京送快递》成为现象级作品。越来越多的非专业写作者，正进入广大读者的视野。

这是一种可贵的回归。其实，即便是古代，文学也并不是高高在上，与普通大众脱节的。源于《诗经》的脚踏实地、朴素自然的现实主义精神，一直贯穿于中国文坛。如今，不断冒出的“野生作家”们，展现出一种向下扎根的文学力量，让我们深刻感受到来自民间的蓬勃的文学生命力。

“生活千疮百孔，但菜市场永远热气腾腾。”小人物也可以有丰盈的精神世界，每个人都可以追寻自己的诗与远方。只要秉承“我手写我心”的理念，生活的一地鸡毛，也可以捏成漂亮的掸子。写下来、写下去，就能为平庸的日常赋予丰富深刻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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