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瑞家的送宫花,很多人理解偏了,曹公真实用意没人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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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瑞家的送宫花一回,似乎很多读者的关注点,都在周瑞家的送宫花的顺序上,甚至有人认为她最后才送黛玉,明显是有怠慢黛玉之嫌,所以黛玉才会生气。
如果我们这么读红楼,显然会陷入一种宫斗思维之中,似乎每个人的每个动作、语言都充满了心机和算计,都带着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
红楼梦里的确有各种隐线、伏笔,甚至谶语,很多人物的对话,乃至诗词,都是别有深意的,但这并不是说,我们读红楼,时刻都要紧绷这根弦,甚至走进死胡同。
周瑞家的送宫花这一回,其实明明有更好看的一面,也是曹公的真实用意,但因为我们太过于关注周瑞妇送花的顺序,以及她看人下菜碟的嫌疑,反而忽略了欣赏红楼之美。
如果我们忽略周瑞妇的送花顺序,以及瞧不起黛玉的种种猜测,从另外一个角度来看这一章节,就会发现与周瑞家的送花完全不同的一面。
周瑞家的送花先送了三春,此时的三春在干什么呢?“只见迎春、探春二人正在窗下下棋。”“只见惜春正同水月庵的小姑子智能儿一处玩耍呢。”
大家可以想想这个画面,贵族贾府的日常,就这样通过周瑞家的送花一事被缓缓拉开序幕。
二小姐迎春擅棋,所以曹公写她跟三小姐探春窗下对弈。两个千金小姐,闲来无事,于是约好一起下棋解闷,多么生动有趣的日常啊。
此时的三春,刚被贾母挪到王夫人房后三间小抱夏内居住,这时的她们,还没有太多烦恼,探春没有管家,赵姨娘没有来闹,迎春没有出嫁,下人也都尽职尽责。
两位年纪相仿、出身相同的小姐,日日在一处起居坐卧,自然少不了一起下棋吃茶、赏花读书、刺绣做针黹这些日常,而且她们先是跟在贾母身边,又跟在王夫人身边,谁人敢来闹事?
再看惜春,她是贾府四小姐,刚出场时身量未足,形容尚小,所以迎春探春下棋时,年幼的她还在跟人打闹玩耍之时,还是个比较贪玩的小女孩。
此时的惜春,还没有开始画大观园图,还没有跟哥哥嫂子闹翻,还没有完全独立自主的意识,她正在天真烂漫之时,也许对一切都充满向往。
也正因为她年幼,所以童言无忌,她玩笑着说要剃了头跟智能儿一块做姑子去呢。小孩子无心的一句话,谁又知道,日后会一语成谶呢?
当时的惜春,自然也不会想那么多,她说那话,更多的是玩笑,是觉得有趣好玩,就是周瑞妇,也不会真的把小孩子的话当真,毕竟这三个女孩可都是贾府金尊玉贵的千金小姐。
此时的贾府,虽然已经开始败落,但毕竟没到大厦将倾,日薄西山那一步,而且即便府里再难,也会保证几个未出阁小姐的吃穿用度,不会让他们过得太寒酸。
这应该是三春一生中最舒服惬意的时刻。
紧接着,跟随周瑞家的脚步,曹公将镜头转到了李纨和王熙凤这两位荣国府少奶奶身上。
先是大奶奶李纨,周瑞家的从其后窗经过,“隔着玻璃窗户见李纨在炕上歪着睡觉呢。”这个日常真的绝了。
此时是午间,众人都闲着没事,但如果曹公直接写各人都在干什么,就显得毫无波澜,也不够生动有趣,而如果从他人眼中写来,就像拍电影时镜头的推拉摇移一般,自然兴趣盎然。
李纨虽然是大奶奶,但因丈夫去世,自己不宜管家,只宜清净守节,所以她日常除了陪伴照管几个小姑子,再就是课子读书,并无别的事可做。
此时的她,也许刚从三春处回来不久,也许刚刚辅导贾兰做完一篇功课,或者刚把贾兰哄睡,有些疲劳的她,就直接歪在炕上眯了一会儿眼。
李纨的这个日常,初次看来,尚不觉得炎凉孤独,反而有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但当我们读到后文琏凤夫妇嬉戏,及至后文李纨常常一人安寝,再回过来看这个画面,就会倍感凄凉。
如果贾珠尚在,虽然珠纨夫妇未必像琏凤夫妇那样玩的开,但至少此时李纨的身边应该有个说话的人,两人说说笑笑,一家三口其乐融融。
镜头到了王熙凤这里,就特别有意思了,周瑞妇看到小丫头丰儿坐在凤姐房中门槛上,见周瑞家的来了没连忙摆手儿,周瑞家的自然会意。
这说明,琏凤夫妇白日嬉戏不是一回两回了,周瑞家的作为王夫人的陪房,经常跑腿办事的婆子,自然了解凤姐的日常生活。
此时的琏凤夫妇,应该说夫妻关系还是非常和谐的,有说有笑,而且大白天都能玩起来,一方面说明夫妻关系融洽,另一方面也说明了贾琏这个人,需求旺盛,也为后文离了凤姐就生事埋下伏笔。
而且,此时的凤姐,刚理家不久,应该还没有忙到脚不沾地的地步,大中午的,也能有点自己的时间,好好休息一下。
最后,镜头落到了宝黛这里,宝黛在干嘛呢?“谁知此时黛玉不在自己房中,却在宝玉房中大家解九连环玩呢。”
前文说了,自从黛玉来了之后,贾母觉得人太多,一处挤着不方便,于是就把三春挪到了王夫人那边,只留宝黛在自己身边。
所以宝玉跟黛玉几乎整天都会待在一起,这也为他们培养感情提供了便利。当然,宝黛毕竟男女有别,此时的他们已经隔房。所以原文说黛玉不在自己房中,却在宝玉房中。
九连环是古人发明的一款益智类游戏,非常有趣,古代的许多闺阁女子都喜欢玩。卓文君有一首《怨郎诗》就提到:九连环从中折断,十里长亭望眼欲穿。
黛玉聪明过人,对她来说,解开九连环应该不难。现在网上也能买到,话说,解九连环并不难,难得是耐心,因为有很多重复步骤。
宝黛的这个日常,给人一种温馨、浪漫的感觉,小情侣的日常能干什么?不就是一起玩游戏,一起说话解闷,一起作诗填词,一起打闹玩笑吗?
你看,我们忽略周瑞家的送花的顺序,甚至心理可能有的那点小九九,单看她送花时所看到的画面,就是一幅贵族日常行乐图。
迎探二春窗下对弈、惜春智能儿一处玩耍、李纨歪在炕上小憩、琏凤夫妇白日嬉戏、宝黛巧解九连环……虽然是文字,但却又如画面一般立在眼前,生动、活泼、有趣,令人向往。
我们常见后人画宝黛共读、宝钗扑蝶、湘云醉卧、晴雯撕山、宝琴立雪等,却很少看到有人画周瑞妇送花这一节里看到了几个画面,如果能画出来,想必也是别有一番情趣呢。
作者:夕四少,本文为少读红楼原创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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