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本书，二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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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标题：一本书，二十年

□程丽则

钩沉历史、搜集素材，凝聚了我多年心血与寄托的《文章知己千秋愿——程千帆、沈祖棻画传》如期出版了。我的父亲程千帆、母亲沈祖棻结婚四十年，琴瑟和谐，尤以文章知己难得。因为战乱、失业、病痛等诸多原因，一直聚少离多，正如母亲诗中所言：“文章知己虽堪许，患难夫妻自可悲。”母亲离世一年后，父亲在悼亡词中写道：“文章知己千秋愿，患难夫妻四十年。”遂以此句定为书名。

回首往事，本书的起始编辑过程不觉浮上心头。那是1999年暮春，河北教育出版社准备为父亲出一本影集，父亲欣然同意，但因他和陶芸阿姨年事已高，便让我协助他们翻找照片，并为照片书写文字说明。同年夏天，任务如期完成，但出版一事却没了消息。照片和文稿也束之高阁，不知不觉春去秋来十几个年头过去了。2011年6月，我参加南京大学文学院古代文学教研室的专题会议，讨论为父亲在2013年举行百年诞辰纪念活动的诸多筹备工作，我手中的那些照片和文稿被列为纪念会的出版物。

当我翻看往日的文稿，以十多年后的眼光重新审视，觉得无论是照片还是文字内容都太单薄了。当时父亲年老体衰无暇顾及，我也忙于工作，只是利用业余时间匆匆完成，现在既然机会又一次来临，就当尽力而为，加以充实和丰满。

不巧的是那两年家事繁忙，唯晚上九点以后方能静坐桌前，而且长期远离南京，给进一步收集资料带来很多困难。经过断断续续近八个月的努力，特别是利用暑期将女儿家的扫描仪从广州带回南京，集中精力重新翻阅查找家中大量照片和文字材料，并逐一进行翻拍、扫描，以供备选。期间多次到南京大学图书馆、仙林校区档案馆查阅、拷贝相关资料，同时不懈努力，求得各方认识的和不认识的人的热心帮助，收获了不少意外惊喜……最终将照片由原有的九十八张增加到三百五十余张，文字内容也扩充了三倍之多。2013年10月，在父亲诞辰100周年纪念活动的前夕，这本配合大量文字的影集出版了，书名为《千帆身影》。

白驹过隙，又是十年流光。在我们的一生中，有很多的人还来不及好好告别，就再也不见。有很多的事，还没有做到更好，就已经结束。或许上天垂怜，再给一次机会呢？

我曾经反复考虑，还应该为父母做些什么，还能为他们做些什么？2019年，我努力促成了母亲诞辰110周年纪念大会在浙江海盐圆满召开。2023年父亲诞辰110周年，纪念活动基本无需我操心。但作为唯一的女儿，我不能袖手旁观。翻看2013年出版的《千帆身影》，虽然颇获好评，但文字总是遗憾的艺术，十年来我发现了湮没在历史尘埃中的“新”材料，准确地说应该是老材料有了新发现。

2013年出版的《千帆身影》是为了父亲诞辰100周年纪念活动量身打造，虽然书中的前半部分也不乏我母亲的身影，但毕竟主次分明，从书名就可以判定。因此，我觉得这本书还不足以表达我对父母的怀念和敬意，他们还有故事，特别是我的母亲还有很多感人的故事没有讲出来。作为人生伴侣，他们志同道合，相濡以沫；作为学术伉俪，他们交相辉映，彼此成就。他们有资格更完美地比肩历史舞台。夜深人静的时候，往事或者若隐若现，或者历历在目，我被强烈的情感驱动着，再一次走进了珞珈山……

2021年9月中旬，我开始敲击键盘，启动网络搜索，对照《千帆身影》，重新调整布局，进行补充修订。努力回忆、认真构思每一个段落，用心获取、反复考证每一条资料。在一年多的时间里，我不仅再次与父母在历史中同行，再次让清晰的、模糊的记忆在脑海中穿插浮现，再次与亲朋世交联系频繁，写作断断续续，面对种种未知、不确定，更感悟着生命的宝贵、时间的飞逝。

经过多次细致的审阅，2023年5月中旬，我终于将完稿的电子版发给编辑时，心里是满足的快乐的。在书中，读者可以读到更多的故事，看到更多的图片，这不仅是我个人的努力，也仰仗了很多热心人的助力，众多支持令我感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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