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瓶梅30回7：文官泛滥我们见多了：清河县为何这么多武官岗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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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 有多少个清河可以重来？

说完铁岭说清河。

西门庆一家和清河左右卫关系极其密切。绣像本第一回提到，西门庆的老婆，吴月娘的父亲是清河左卫千户。

西门庆的死党谢希大是清河卫千户后代（词话本第十一回、绣像本第一回）。西门庆本人有“清河左右卫同僚官”（词话本第三十一回）。

来保当官以后，也就在附近活动。看来这个“铁岭卫”和“清河左右卫”离得不远。

这就是明朝中后期辽东的真实情况。

明代有三个清河，一个是今天的河北清河，一个是江苏淮阴，又叫清江或者清江浦，比河北的繁华多了。还有一个辽东清河，在今天的辽宁本溪，当时是绝对的军事重镇，清河左卫、右卫都有。

《金瓶梅》的清河，好像三者都有那么一点意思。

明清两代，京杭大运河是国家大动脉，从淮安到杭州，从南京到上海，两条河道所经流域，是中国最富庶的地区。根据书中称淮安、清江浦为“淮上”，称扬州为“下州”，称淮河为“南河” ，清河应为淮扬地区的南清河。

《金瓶梅》的言语，是大运河言语，与《西游记》最接近，同属下江官话。长淮控天下之中，不仅是南北交通转运的大码头，而且也是全国造船业大工场。

据明《漕船志》记载，从嘉靖三年起，全国运粮漕船统归清江厂团造。共有八十二家船厂，设于山阳、清河之间，鳞次栉比，连绵三十里，工匠在苏杭淮阳各地招募。加上仪真、芜湖运木工人，漕船押运军人（每艘十人），南方送粮清江入仓待运人丁，淮上流动人口不下十万。

古代政权到了后期，文官泛滥，我们见多了：

耐人寻味的是，清河一个县为何有这么多武官岗位？

管理清河卫所的有范千户和西门庆的大舅哥吴千户以及后来袭职的云指挥（西门庆十兄弟之一）。

驻守在清河的尚有周守备、荆都监、张团练、牧马所的王千户、芦苇场的刘百户等武官。

以上都是在职的，挂职的还有卖棺材的陈千户、富户朱千户。

西门庆另一位结拜兄弟谢希大，祖上也是清河卫千户，依照成例也应该承袭祖职的，奈何他游手好闲，不置产业，没能接班。不然，还会多一个谢千户。

且慢，尚未计入：西门庆任职的山东提刑所正副长官分别为夏延龄夏千户和他。

此后接任的是张懋德张千户和何永寿何千户。

武官不要太多了……

张曼玉：青蛇剧照

这是歌“武”升平的节奏么？

这个跟明朝的制度有关：明朝的武功也确实胜过积弱的宋朝，只是到后期，二者也差不多看齐了。

明代做武官必须经四大途径，分为世袭、恩荫、捐纳和军功。

世袭——主要来自于明初的两次大规模封赏，朱元璋称帝后，确定了开国武官的世袭待遇；朱棣篡位后，又用“世袭”殊恩犒赏跟随他起兵靖难的部分军人。

世袭的官爵世代传承，父死子继、兄终弟及。抗倭名将俞大猷、戚继光都是世袭武官出身，俞大猷是世袭晋江百户（正六品），戚继光是世袭登州卫指挥佥事（正四品）。和徐渭交好的李如松兄弟也是这种情况。

《金瓶梅》中荆都监、吴千户都属于世袭一类。

恩荫——指前辈立下汗马功劳，朝廷给予特别奖励，允许儿子或近亲不经考试，直接进入公务员序列。

恩荫武官的代表人物是率领明军入朝抗击倭寇，一举收复平壤的大将军李如松（也是徐渭的莫逆之交）。他父亲李成梁戍守辽东几十年，战功赫赫，所以他官场起步就是都指挥同知（从二品）。

清河卫的云指挥也属恩荫出身，他哥哥云参将在镇守边疆时因病去世，兵部论功，让他担任指挥佥事一职。

和西门庆一起搭班子的何永寿，因为叔叔何太监得到安妃马娘娘的照顾，拿到了副千户（从五品）的恩荫任命。

捐纳——给国家捐献大批米粮或者白银，朝廷发给文诰，任命为武官。原则上，捐纳的武官只具备官员身份，但遵循“四不”原则，即不到任管事、不领工资、不升职、不能传给儿孙。

按理分析，清河棺材店老板陈千户和富户朱千户，应该是捐纳得官。新晋校尉来保也属于这一类。

军功——普通军户或招募的士兵，奋力杀敌或为国防建设做出了其它突出贡献，被提拔为武官。历嘉靖、隆庆、万历三朝，力抗朵颜、俺答等蒙古入侵的张臣，在朝鲜露梁海战中殉国的邓子龙都是行伍出身，积军功而升为大将。

世袭、恩荫和捐纳制度导致明代武官像滚雪球一样：朱元璋时期，武官约为28000人。

不过100年，成化年间（就是《新龙门客栈》周淮安的年代——还记得张曼玉那句台词吗？密道在老娘身上！），已经暴涨至81000人。

青蛇剧照

到金书成书的万历年间，估计武官总数至少过10万。其中绝大多数依靠世袭、恩荫和捐纳上位，尽是对兵法弓马一窍不通的西门庆之流。指望从中持续涌现出戚继光、李如松等将才实属天方夜谭。

明朝覆亡，在金瓶梅时代已埋下了伏笔。金书作者对铁岭卫、清河卫以及军事的高度关注，独特的视角，会不会不经意地透露了作者的自身背景？

这里请王世贞与徐文长再次出场PK：

王世贞出身琅琊王氏世家大族；

徐渭恰恰出身军户：祖籍徐州，军籍贵州。

青蛇剧照

徐渭和他的晚年支柱李成梁、李如松父子都是世袭军户出身。

徐渭和李成梁还都是四十岁才发达的老秀才。

李成梁是单干，徐渭是跟着胡宗宪干。

李成梁的事业越干越大，成为东北大帅。

徐渭遭受严重挫折，几乎丧命刑场。

但李成梁的长子李如松非常尊重徐渭，交往极深。晚年的徐渭还把自己的小儿子徐枳送到李如松部下效力。

新龙门客栈剧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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