趣话老北京闹中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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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越

（明）陶成《蟾宫玉兔图》

春种、夏长、秋收、冬藏，农历八月是收获时节秋季的第二个月，古称仲秋。而八月十五日又在秋季的正中，所以又叫中秋节、八月节，与春节、清明节、端午节并称中国四大传统节日。

中秋节虽在八月十五，但老北京过中秋，八月初便已开始。仲秋是瓜果丰收之际，老北京人有以瓜果供月和馈赠亲友的习俗。据明代刘若愚在其笔记《酌中志》中记载：“自初一起，即有卖月饼者，加以西瓜、藕，互相馈送。”也因为此，中秋节又得名丰收节、果子节。

北京的果子市早在明朝已颇具规模。早年间，北京果子市有南北两处：一处在今鼓楼西大街，此处果子市称“北市”，以批发北方产水果和干果为主；另一处果子市在前门外东侧，其地在鲜鱼口街南，北起大蒋家胡同，南接东珠市口大街，民国后称“南市”。“南市”起步比“北市”略晚，但经营范围和规模远远大于“北市”，所谓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民国初年，掌故大家徐珂编纂的《老北京实用指南》里指明：“京师市场，类皆百货荟萃，应有尽有。别有所谓集市者，则为专门之贸易，或银钱或米粮或故衣故物或鱼肉蔬菜，以及糖果、花鸟虫鱼、儿童玩具、日用杂物，皆各有集聚之地址、交易之时刻也。”“果市，一在正阳门外之东，一在德胜门内迤东。每晨列市，杂陈干鲜果品，买卖均由经纪之手，即牙行也。城内外小贩皆至此趸购。”该书还记录着分布在北市的天义、天德、清金、兴隆等10家干鲜果行，分布在南市的大成、同顺、同盛、恒兴、顺昌、万兴顺、德成等53家干鲜果行的地址和名号，可见南市规模之大。

《旧京风俗志》稿本载：“中秋日为团圆节，此日家人父子共相庆祝，照例必食苹果，谓之团圆果，故苹果之价此时最贵。”苹果是圆形的，取义团团圆圆。正如《帝京景物略》所说：“八月十五祭月，其祭果饼必圆。”

从八月开始，北京内城如东四牌楼，东、西单牌楼，东、西安门外之各热闹衢市，外城如前门大街直达天桥，东自崇文门外花市，西自宣武门外菜市口，均列果摊，连接不断。最大者，临时搭棚支帐，灯烛辉煌，陈列果品。整个街面热闹非凡，购买者，都倾筐盈箧而去，亦有来观热闹者，俗称逛果摊。

秋天是收获的季节，中秋祭月起源于对丰收的庆祝，因此祭拜月神，感谢上苍赐予好收成是中秋当晚的一项重要活动。

清末富察敦崇在《燕京岁时记·中秋》云：“京师之曰八月节者，即中秋也。每届中秋，府第朱门皆以月饼果品相馈赠。至十五月圆时，陈瓜果于庭以供月，并祀以毛豆鸡冠花。是时也，皓魄当空，彩云初散，传杯洗盏，儿女喧哗，真所谓佳节也。惟供月时，男子多不叩拜，故京师谚曰，男不拜月，女不祭灶。”因月亮又称太阴星君，男性属阳，则不拜月。小男孩可以拜月，只是玩月的一种游戏。传说月宫中有棵永远也砍不开的桂树，因此北京人还有中秋节赏桂、饮桂花酒之俗。

八月十五祭月，除了团圆月饼，有的人家还要“雕西瓜为莲瓣，摘萝卜叶作娑罗”，或者摆放香果苹婆、花红脆枣、中山御李、豫省岗榴、紫葡萄、绿毛豆、黄梨丹柿、白藕青莲，应有尽有。最富民间生活情趣的，当属在八月十五到来之际,胡同里有兜售扎成一束束整棵毛豆和鸡冠花儿的。行此业者，大都是四郊的农民,挎着篮子沿街叫卖。兔子爱吃毛豆，毛豆既敬献给兔儿爷，也象征着子孙繁茂，火红的鸡冠花象征着家业兴旺，都具有美好的寓意。

写于道光年间的《儿女英雄传》里，还有段舅太太对中秋节供鸡冠花儿和白花藕的讲解，她说：“那对鸡冠花儿，算是月亮里的娑罗树；那两枝子白花藕，是兔儿爷的剔牙杖儿。”

北京过中秋节，最让孩子们喜欢的，莫过于买兔儿爷。兔儿爷起源于明代，到了清代，兔儿爷由祭月转变为老北京中秋应节应令的儿童玩具，也是唯一能让孩子们拿在手里把玩的神仙。

一进八月，前门五牌楼、后门鼓楼前，西单，东四，以至于崇文门花市庙会等处，都会摆满卖兔儿爷的摊子，有人形容其景象“真好像是兔儿爷大会似的”。兔儿爷是用泥做的，兔首人身，披甲胄，插护背旗，脸贴金泥，身施彩绘，或坐或立，或捣杵或骑兽，竖着两只大耳朵，亦谑亦谐。知名作家舒乙说过：“童年时候兔儿爷就是中秋节的象征，没有了兔儿爷好像就不是中秋节。孩子们都得买兔儿爷，大家都觉得要是连兔儿爷都不买那还怎么得了。”

源于庆祝丰收，寓意团圆美满，加之胡同里飞奔的娃娃，也难怪这中秋节尤为讨人欢喜。

（作者为北京地理学会常务理事、北京学研究所特约研究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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